东方网记者熊芳雨7月31日报道：7月30日晚，上海被台风裹挟的风雨尚未停歇，观众们撑着伞从城市各个角落赶来东方艺术中心。九旬高龄的“亚洲指挥三杰”之一祖宾·梅塔昨晚登台，有乐迷感慨：“这样的天气，这样的大师，不来可能会留下一辈子遗憾。”当祖宾·梅塔坐着轮椅碾过舞台地板，全场掌声雷动，这个爱音乐的夜晚，从一开始就注定难忘。

一个指挥巨匠的传奇坐标

在古典乐界，祖宾·梅塔的名字几乎等同于“传奇”二字。这位出生于印度孟买的指挥家，是20世纪后半叶国际乐坛最具影响力的“东方力量”——与小泽征尔、李德伦并称为“亚洲指挥三杰”的他，职业生涯横跨半个多世纪，足迹遍布所有顶级乐团的指挥台。

他曾同时执掌三大世界顶级乐团：1962年起担任洛杉矶爱乐乐团音乐总监，1978年接棒纽约爱乐乐团并创下13年任期纪录，更从1969年开始与以色列爱乐乐团深度绑定，成为该乐团终身荣誉指挥。从维也纳爱乐、柏林爱乐到伦敦交响乐团，全球几乎所有“百年老字号”乐团都曾与他深度合作，留下无数被奉为“教科书级”的录音，仅格莱美奖就拿过11次，还获颁过肯尼迪中心荣誉奖、大英帝国勋章等国际顶级荣誉。

他的指挥风格以“精准如火”著称——既能驾驭威尔第歌剧的恢弘史诗，也能让老柴交响曲的情感张力直抵人心，甚至连现代派作品的复杂结构都能梳理得清晰通透。业内常说：“梅塔的指挥棒下，没有'冷场'的音乐。”这种横跨古典与现代、兼顾激情与理性的能力，让他成为几代乐迷心中“指挥艺术的活化石”。

九旬大师的上海情缘

对祖宾·梅塔来说，上海从来不是陌生的城市。他的伯父曾在此打理棉纺厂，侄子在中国出生，说着流利上海话，祖母带回的中国风纪念品更是陪伴他长大的童年印记。从1994年初遇至今，他带着以色列爱乐、维也纳爱乐等顶级乐团频频到访，今年年初，刚刚在苏州湾都留下过足迹。

这次与他携手的佛罗伦萨五月音乐节管弦乐团，是拥有近百年历史的欧洲老牌劲旅。回溯乐团史，几乎就是一部浓缩的指挥家名录：富特文格勒、瓦尔特、克伦佩勒、克莱伯、卡拉扬、伯恩斯坦、阿巴多、马泽尔等历史上最伟大的指挥家都曾执棒该乐团；在曲目创新上，他们首演过理查·施特劳斯、马斯卡尼、欣德米特、斯特拉文斯基、潘德列茨基等作曲家的重要作品，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起录制的大量唱片更斩获包括1990年格莱美奖在内的多项大奖。而祖宾·梅塔与这支乐团的缘分尤为深厚——1985年至2017年，他担任乐团音乐总监长达32年，彼此间的默契早已超越言语。

当晚的曲目像一场精心设计的“双向奔赴”：上半场威尔第的《西西里晚祷》序曲、《阿依达》芭蕾舞曲、《命运之力》序曲，是作为歌剧院驻院乐团的他们最擅长的“看家本领”，意大利歌剧的炽烈与柔情被演绎得淋漓尽致；下半场的柴科夫斯基《E小调第五交响曲》则是梅塔的“拿手好戏”——从1970年代灌录全集到如今，他指挥的老柴永远带着与命运较劲的张力，超40多分钟的大曲背谱演绎，让台下观众屏住了呼吸。

观众无惧风雨赴约

“下午风最大的时候，我是抱着'就算取消也要来剧院看看'的心思出门的。”第一次现场看梅塔的李先生裹着还带着湿气的外套，眼睛却紧紧盯着舞台。当工作人员扶着梅塔从轮椅挪向指挥椅，短短几步路里老人略显蹒跚的身影，让他悄悄红了眼眶：“之前总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身影，非常意气风发。如今他连走路都要别人搀扶，很是感慨。今晚如此近距离领略大师风采，激动万分。”

中场休息时，梅塔起身下台，或许是指挥台微滑，他身子猛地晃了一下——"哦呦！"观众席里瞬间爆出一片低低的惊呼，前排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身子。直到看到他被稳稳扶住，重新坐回轮椅，大家才暗暗松了口气，彼此对视时，眼里都带着同款担忧。

三刷梅塔现场的何先生则反复念叨着“太不容易”：“台风天里，近90岁的老人背谱指挥大曲，光是想想就觉得震撼。你看他抬手时手腕虽有些颤，但指挥棒一到空中，那股劲儿就回来了，和乐团的互动还是那么精准。”散场时，观众掌声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，有人在台下喊“谢谢梅塔”。

从“设施简陋”到“让世界嫉妒”

1994年梅塔第一次来上海时，市政府礼堂的后台是临时改的办公室，舞台得填乐池、挂反声板才能用。演出后，梅塔默许了搭档帕尔曼那句“你们上海有世界上最好的听众，但剧场设施方面也需要提升。”

可再后来，梅塔成了上海古典乐发展的“见证人”：2005年大师再度访沪，上海已建成多个国际一流场馆，这样的巨大变化令梅塔惊讶。

2007年梅塔突袭刚开业的东艺，拍手测试声学效果，甚是满意的他临走撂下一句“我一定要在这里指挥”；2009年他带维也纳爱乐履约登台，让东艺成了全国唯一同时接待过柏林爱乐和维也纳爱乐的剧院；2010年世博会时，他愣是把以色列爱乐的巡演加了上海站，“这么重要的时刻，不能少了上海”。

如今再谈起中国古典乐，梅塔总笑着说“嫉妒”：“郎朗这样的天才不说，不少一流乐团的首席都是中国年轻人！”

当《柴五》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，梅塔颤巍巍起身鞠躬，台下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，掌声里混着“保重”的祝福。这场台风天里的音乐会，也是东艺20周年的开篇序章——接下来，柏林爱乐、维也纳爱乐等大团将陆续登场，续写属于这座城市的古典乐传奇。

九旬指挥巨匠昨晚登台：祖宾·梅塔为上海带来一场“穿越风雨”的音乐会

版权声明